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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：2022-07-12 19:30:09
时间：2017-06-01 17:22:56来源：网络收集Tags: ()
李桂芳
秋日午后，阳光和煦。院里那株老银杏，黄叶飘零，翩翩如蝶。
他和老人静静地坐着，缓缓地聊天。
还记得吗？你们小孩子，总喜欢爬树。我记得我们家那位老小，小时候可调皮了，爬上这高高的银杏树端，不知怎么就不敢下来了。我和他妈妈都在上班，等我们赶回家，邻居已经把他解救下来。他从此不敢再爬树。秋风拂捋着老人如瀑的胡须。
我小时候也老爱上树掏鸟窝。有一次掏鸟窝迟到了，被老师惩罚，顶着鸟窝在烈日下站着。那鸟蛋正在孵化，大鸟嗅着气息竟然找来了，在我头顶不停地盘旋哀鸣，叫得好让人心酸。我从此不再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。他绘声绘色地讲着，算是网应老人。
老人歪着脑袋倾听，像个专心致志的小学生。听完，老人咧开没牙的嘴笑了。
是呀，每个孩子都喜欢捣蛋。我那个老大吧，小时候更调皮。有一次将邻居家的鸡蛋偷了，拿回家藏在被窝里孵。最后，小鸡没孵出来，蛋却破了，被窝湿了，无法睡觉，才向我们求援。我们赶紧带他去给邻居赔礼道歉。现在呢，那小子是生物科学家呢，忙啊，已经五年零二十三天没回家了。老人说着，泪水盈满了眼眶。老人抬头仰望蓝天，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老人兴致勃勃，絮絮叨叨地讲述着，孩子们一路走来的故事他如数家珍。
他着急地不时抬腕看表。时间快到了，可老人依旧兴味盎然。
他吞吞吐吐地说，老人家，时间到了——我得走了。
这么快？一个小时了？老人如梦方醒。顿了顿，他又说，你能不能再延长一个小时？当然，我是照样付费的！
我已经答应下一处了，要毁约，是要赔偿的。他嗫嚅着。
翻倍？我给你三倍的价钱，好不好？说着，老人麻利地起身，蹒跚着进屋去了。
老人拿来六百元钱，递给他，微笑着，欣慰地说，现在我们继续聊天好吗？
老人开始谈自己，谈他一个人的寂寞。老人说有时候太寂寞，没人说话，就将屋里的水龙头全部打开，每个水龙头滴水的速度不一样，所有水龙头下的水滴声便形成了一支奇特的交响曲，清脆悦耳，如山泉叮咚。老人说，我就从这屋到那屋，又从那屋到这屋，一个人踱着步，慢慢地欣赏。那感觉真好啊，就像独自在山林的小溪边散步，仿佛看到满眼的绿树红花，彩蝶翩飞。
老人说，那一天，我实在闷得慌，就在院子里一个人下棋。一会儿跑到对方，一会儿跑到我方。可是，那一回合，眼看对方要赢了，我一着急，跑快了，就跌倒了，半天也没爬起来！
他听着，泪水润湿了眼眶。
老人说，有时候，我把家里所有能够发声的东西全部打开，电视机啊、收音机啊、闹钟啊，真热闹，就像在听大戏。听着，听着，我就睡着了。
他的泪水终于溢满了眼眶。他抬腕看表，时间又到了。
老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，我还想再买一个小时，你能陪我吃晚饭吗？
那时，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小院，银杏树遍身金黄。
不行。我答应了别人，不能拖得太迟了。他摇头。
老人满脸失望，叹息一声说，你等等。说完，蹒跚着进屋去。
片刻，老人出来，颤巍巍捧着半块蛋糕。蛋糕被切分的痕迹新鲜，上面印着"快乐”二字。他诧异地看着老人、
老人说，小伙子，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下午。今天，我过生日，这块蛋糕送给你！
他颤抖着接过蛋糕，颤抖着声音说，老爷爷，祝您生日快乐！
快走吧，你还要赶下一处呢。老人催促。
他哽咽地说，不用了，我留下来陪您！
老人万分惊喜，忙着转身，边走边说，我去给你拿钱，四倍的价钱！ 他赶紧拉住老人说，老爷爷，我不要钱——我——送您一小时！
老人转过身，早已老泪纵横。
其实，今天，老人这里是他的最后一站。今天，同样是他女儿的生日，他答应早点回去陪她的。
（摘自《广元日报》）